金霞她婶传(16-18)

十六、“他(她)啊,怕是巴不得你快点死的”

 

自从有了阿周上门来跑到卧室里去狠狠地往她的尿缸里撒了一泡尿和成福、成满兄弟俩登门造访过了之后,金霞她婶虽然也还常会用“要是我啊……”,“要是我啊……”、“真没见过有这么贪心的人的”等口头禅来议论别人,但却比原来乖多了,因为她已经悟出,只有议论那些长年在外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很快就走而没机会接触到村里人的人才不会有麻烦;议论那些在外有体面工作的人,即使话被传到他的耳上,他们也不可能来和他一个妇道人家讨说法的;议论那些全家都不在村里长住只有过年和清明祭祖时才回来一两天就走的人,他们回来也听不到,也就不可能来找自己的麻烦;如果是议论住在村里的人,就是只有议论那些没有兄弟姐妹,势单力薄的人才保险,因为议论那些没有兄弟姐妹,势单力薄的人,哪怕让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敢来对质的;再就是议论至亲,哪怕就算是被知道了,碍于亲情,他也会因拉不下面子来和她计较的。而对于那些拳头粗的,说话横的,兄弟多且又抱团的人,她就不但再也不敢议论,而且还要常给他们说好话了。

实践证明,金霞她婶所总结出来的这些经验都很正确,议论阿周,差点招来强奸;议论成坤,差点就被灌屎,而将功补过逢人就给阿周、成福、成满等给她颜色看过的人说好话后,他们也就真的不再来找麻烦而能相安无事了。但金霞她婶生来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只要是闲着的时候,少一会儿没人听她说话,她就总觉得闷得慌。还在金霞的两个弟媳都还在村里种地的时候,有一天,听说已嫁到了邻村的侄女金霞上山砍柴把柴捆扛下山时扭着了腰,于是,她便拿上一瓶消肿止痛精去看望金霞了,刚一进门就喊:“霞妹,霞妹,霞妹在家吗?”

“在啊,是谁呀?”金霞闻声从屋里一瘸一拐地迎了出来。

“我呀,才嫁出来几年,怎么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哦,刚才鸡鸭太吵,没听清,是阿婶呀,你怎么想到要来我这呢?快进屋坐坐。”

望着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的金霞,金霞她婶忙凑上前去,双手扶着金霞的双肩:

“哎哟,还好,没什么大碍吧?上医院看过了吗?用过什么药了吗?我刚刚才在村里听说你闪着了腰,心痛死我了,一问你是什么时候闪着了腰的,人家才告诉我说都半个多月了,把我急的呀,你闪着腰都半个多月了,怎么也不告诉阿婶我一声的?我呀,一听说这事就愁得心肝都溶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这不,……”,说着从衣袋里拿出那瓶消肿止痛精来,把金霞拉到一张凳子前将她按下:“我这是消肿止痛精,我给你擦擦”,说着就捞起金霞上衣的下摆,又拉住她的裤子往下退了退:“是哪被闪着啦?告诉婶,婶给你擦擦,这药挺灵的,多擦上几次就好了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的,刚闪着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大问题,我也还能把柴火挑回到家,但到了晚上,就觉得越来越疼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们娘家这边,有谁来看过你吗? 比如说大嫂和你的两个弟媳她们来过吗?我是才听说的,要是早点知道,早就会来了的。”

“谢谢阿婶,大嫂和我的两个弟媳她们是没来过,但也很正常,我的两个弟媳她们虽然在村里离得近,但她们也要忙自己的农活,顾不上来也是可想而知的,而大嫂在城里离得远,要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而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大伤,用不着谁来看的。”

“你的两个弟媳她们农活忙顾不上也还说得过去,但大嫂是在城里,既不耕田也不种地,有啥忙的?”

“她在城里,没人告诉她,她也不可能知道我闪着腰了。”

“我看根本不是,现在个个村都有很多人住在城里,天天都有人去有人回的,她哪会不知道的?我看哪,她肯定是记恨你妈和她的家娘婆不好,才对你的病你的伤不闻不问的,以前你妈在镇上的医院住院,她不是也没回来看吗?我看,她这个人呀,怕是巴不得你快点死的”,说着,掏出了一张纸币塞到金霞的衣兜里:“拿着,让孩子他爸拿去给你买点好菜吃,人们不疼你阿婶我可不能不疼。”

从金霞家回到村口,恰好遇到走路回村的安平:

“晚婶,上哪回来呀?”安平老远就向她打了招呼。

“去看我侄女金霞回来的。”

“金霞咋啦?”

“上山砍柴,把柴扛下山时闪着了腰。”

“伤重吗?怎样了?”

“都半个多月了,我也是刚知道的,一听说这事,急得我啊,心肝都溶了,真恨不得长了翅膀能一飞就飞到她婆家去看她的,但我不会飞,也不会骑车,只好走路去了,这不,由于心急脚步也快,已经去看过她回来了,看过了,悬着的心也就踏实了。”

“就你一个人去吗?你们叔侄兄弟的也有四五家人的,怎么就你一个人自己去?”

“不我一个人去还有谁愿意去?唉,说起来金霞这妹子也怪可怜的,虽然我们共一个祖公生下来的这丫人也有四五家人了,但有谁会像我这样疼到金霞的啊?”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安平哥,你这是去哪回来的?怎么是走路而不是骑的车?”

“哦,我爸病了,今早上送去城里的人民医院,做了B超、心电图、磁共振、CT,还做了化验,然后医生就说得要住院,但住院得要先交5千块钱的押金,我们没带有那么多钱去,做完那么多的检查我带去的钱就全用完了,现在还没得住进病房,我是坐班车回到镇上再赶回来凑钱的。”

“你爸得的是什么病?”

“医生说还没有结论,得先住院慢慢等所有的检查都出来了才知道。”

“救人要紧,你怎么没先去和你那在市里工作的堂哥先借借?”

“我哥在电话上问了,他说如果是要一千或八百还好办,忽然就要5千,他也拿不出,于是我只好赶回来找人想办法。”

金霞她婶忽然想起,1973年她曾叫安平的哥哥安和帮买台缝纫机,但他却说指标很难弄帮不了,而他早先又曾帮安平家买到过,心想安和肯定是不愿意帮才推说指标难弄的。于是便接过话题:

“你那堂哥当着个大干部,怎么就连5千也说拿不出?我看呀,他不是拿不出而是怕你借了不还的吧?”

“忽然就要,估计是他真的也拿不出的吧。”

“那他来医院看你爸了吗?”

“没有,他说他在上着班走不开,得要到晚上才能过来看看。”

“走不开,鬼才信他说的,分明是不想理睬你爸才说没空的,我看哪,他啊,怕是巴不得你爸快点死的,不然说没钱借也就算了,到医院来看一看也不来。要是他老婆住院,你看他还说不说走不开的。”

 

十七、“好久没得见到你了,怪想念的”

 

金霞有个弟弟在外地当官,也把父母,也就是晚叔的二哥二嫂带去了,但每年祭扫家墓的时候,她那个在外当官的都会带父母回老家来祭扫家墓,而每当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金霞她婶都特别热情。

转眼间又到了新的一年的祭扫家墓的时候,金霞那个在外当官的弟弟又带着父母回来了,金霞的父亲刚一下车,金霞她婶便迎了上去:

“他二伯,回来了?回来了就先上我家吃饭再回你们家。”

“不用了,在我弟家吃就好了。” 金霞那个在外当官的弟弟道。

听到这个回答,金霞她婶把脸转向了刚刚下车的金霞妈:“二嫂,二哥不去你去,你打去年清明过后去了城里后都没回来过,好久没得见到你了,怪想念的。”

“饭就不用去你那去吃了,在谁家吃都一样,有地方吃就行了,不过,好久没到你屋里了,有空去你那坐坐也好。”

“也行,我都在家,你哪时候去都行。我们两子嫂也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过去没分家前也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不但从没红过脸,而且相处得比亲姐妹还亲,你跟孩子到城里去了,一年还回来三两次,后来又从城里到了外地,一年到头也就清明回来一次,有时候想和你说说话也没办法说,我就觉得闷得慌。”

“没办法,我不识字,想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上车,而且到半路还得要转车,想回也回不了,得要靠孩子开车回来我才能回的。”

“就是嘛,所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我们真该好好聚聚的,打你上次回来又去了之后,村里,房族里,都有很多新情况,也该告诉告诉你的。”

金霞她婶从金霞的弟弟家里出来,恰好看到安平那个在市里工作的哥哥安和也回来了:

“哎哟,是他安和大哥吗?你也回来了?”

“回来了,我咋能不回呢?爸妈在岭上,扫墓时要是他们见不着我,他们能安心吗?哦,晚婶,又是一年没见了,还下地干活吗?忙不忙?身子都好吧?”

“不了,年纪大了,不下地了,你说的也是,谁不盼着见到自己的孩子的?”说着,转脸向着安和的妻子:“哦,他嫂子,好久不见,怎么?好象你比上次回来时瘦了点的,是上班太累是吗?”

“是吗?我倒没觉得自己比以前瘦的。”

“是比去年回来时瘦了点,一晃又过了一年,好久没得见到你了,怪想念的,回头上我家吃饭去。”

“不了,有我弟和弟媳他们在,要是上你家吃饭而不在他们那里吃,他们也不让的。”

“不来吃饭,来坐坐也行啊,又是一年没见到了,真想念你们的。”说着,看到安和夫妇俩是边走边和她说的,也觉得没趣,只好转过身子,但又不想回家,因为回到家里没人和她说话,就觉得憋的难受,她站着想了想,然后便朝村门前的那棵大树走去。刚走到树下,就看到德宏背着个双肩包,手中还提着个装得满满的藤篮迎面走了过来。

“哎哟,这不就是德宏兄弟吗?怎么是走路回来而不叫你侄儿他们到镇上去接你的?”

“我从广州坐火车回到县城,又从县城坐班车回到镇上,再从镇上坐三轮车回到山脚下的路口,十几二十个钟头总是坐着,坐得脚都伸不直了,下了三轮车,就想反正也没多远了,就走走松松筋骨也好,这不,坐车坐麻了的腿脚都还没缓过来,这不就到了家了吗?”

“也是,坐多了也是很累的,松松筋骨也好。我家比你弟家近,就先上我家吃点糯米饭喝点水再回你弟家吧,虽然你们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姓,但也是乡里乡亲的,在哪家吃还不都是一样?”

“谢谢!都到村口了,上你家和回我弟家也差不了多少,真难得你这么热心的,谢谢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而他伯娘不回?”

“走不开,广州路远,不比县城近想回就回,回来一趟,光来回的路上就要两天多,那边儿子儿媳妇工作也忙,没个人给他们料理家务也不行。”

“也是,只是,她一去就是几年,好久没得见到她了,怪想念的。”

 

十八、“你为什么见我也不打招呼?”

 

有一年家族里有人请酒,晚叔的一个嫁在本村,已经70多岁了的侄女回来吃酒席时,不知道是因在院子里吃饭的人太多没看到晚婶还是隔着人多而没和她打招呼。酒席过后,晚婶越想越气,于是便到处找人说晚叔的那个侄女的不是,说她目中无人,没老没少,不把她放在眼里等等。

“不会吧?满院子都是人,或许是她没看见您吧?”听了她这么说,有人回道。

“怎么会不看见,和我共一桌的人就我最老,她哪会看不见的?”

“二姑婆也是70多岁的人了,眼睛不好,可能她是真的没看见您吧?”

“饭桌上哪个碗装的是鸡肉哪个盘装的是鱼她都能看得见,我那么大一个人她哪里会有看不见的?我就不信那天她会看不见我,分明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当时在院子里吃饭的人那么多,就算看见了顾不上打招呼也不一定的。”

“顾不上和别人打招呼,就连我这当婶子的也可以顾不上吗?她和谁都可以不打招呼,但不和我打招呼就是没有家教,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分明是在欺负我,你们想想,当时在一起吃饭的人,有哪个的岁数有我这么大的吗?你们知道不知道,我这当婶的还是她的长辈呢,对长辈,哪能这么怠慢的?”说着说着,声音便带上了哭腔,说到后面一句,甚至还哽咽了,鼻子的气息堵了又通,通了又堵。

“是是是,她分明就是不把您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有人听得不耐烦了,于是便敷衍起她来。

“是啊,我想也是,她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金霞她婶看到通过她的“据理力争”,局势已经得到扭转,开始有人赞同她的观点了,于是她那一会儿堵一会儿通的鼻子立马就变得格外畅通了,声音也不再哽咽而是变得铿锵有力了:“这还差不多,说她没看见,人多顾不上等等,都是袒护她而不是说的公道话,没良心!”

“我看也是,晚婶年纪那么大的一个长辈,她有什么理由没看见的?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的。”

“是呀!我也看得出来,她是根本就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的,见到我竟敢不打招呼,那就是看不起我,是当面欺负了我!说实在话,我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不把长辈放在眼里,那还得了?别说是晚婶咽不下这口气,换是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对!得去问她清楚来,她凭什么不和阿婶您打招呼?凭什么不把长辈放在眼里?要狠狠地教训教训她才是,不然没老没少的,哪岂不是反了吗?听说古时候,不尊重长辈的人是要被杀头的,现在虽然不兴杀头了,但对于不尊重长辈的人,狠狠地骂她一场也还是应当的。”

“对,对!晚婶您就该去当面问她清楚来,然后狠狠地骂她一场,反正都在同一个村,去一下就到她家了,问看她有什么道理竟敢不和自己的阿婶打招呼的。”

“是呀,我也觉得,我又没什么对不起她,哪能见了我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的?1968年她爸妈起房子时,我还去帮工了13天零差不多一个钟头的,虽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十几年差不多六十年了,我帮过她家多少工我哪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哎,晚婶,以前那个时代,谁家起房子又不是全村人都来帮的,你家晚叔和她爸是亲兄弟,她家起房子你去帮帮忙,也是应当的吧?后来到你家起房子时,她家不也是几个人天天都来帮你们家的忙,一直帮到把房子做成的吗?她家起房子时我们还小不知道,但到你家起房子的时候我也长大了。也看到她们家几个人天天都来给你家帮忙的呀,兄弟之间,不就是应当互相帮助的吗?”有人听了这么反问道。

金霞她婶听了这话,立马把脸拉得老长,在一旁的阿华眼看着她马上就要发作,连忙转移话题:“哇,晚婶的记性真好,都过了五十几年差不多六十年了,您不但还记得是13天,而且另外还有差不多一个钟头的零头都还记得那么清楚,而我上个月做过的事,甚至就连前几天做了什么,现在都记不起来了呢。”

旁边立刻又有人接过话茬:“你怎么可能能和人家晚婶比的?人家晚婶年轻的时候,哪年不被评为公社和县里的劳动模范?你一个就连村级巷子级胡同级的先进都没得评上过的人,哪能跟人家晚婶年年都是县级模范的人比啊?”

由于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了,金霞她婶已经拉长了的脸便又慢慢地变短了,并且由于忽然又听到有人说起她的“光辉历史”,她的声音也变得宏亮起来了:“你们问我怎么过了五六十年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帮过她家13天零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工,我怎么能不记得呢?我出过力帮过人家,要是连自己都不记得行吗?帮过谁,帮了多少,要是连自己都不记清楚,过后人家瞒情灭义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要是连自己都不记得,过后人家瞒情灭义,真的就没办法说得清了。但您怎么是帮了13天又还有个差不多一个钟头的零头而不是13天半或14天呢?”

“那时候您是戴着手表去帮她家的是吗?不然怎么知道有个差不多一个钟头而不是一个钟头的零头呢?”

“怎么又有这差不多够一个钟头的零头呢?不说你们也不知道的,那时候,起码也是当公社书记以上的人才有手表戴的,当时谁都没有手表,但我也能知道是差不多一个钟头的时间,那是因为那天上午我回娘家,中午转来后才去给她家帮工,去的时候是搬瓦,我才挑了三担瓦就下了大雨,当天就只好收工了,他们男人说抽完一袋烟的时间是十多分钟,而在男人抽完一袋烟的时间当中,我们就可以挑回了一担瓦,我挑了三担瓦,不就是差不多一个钟头吗?”

“我不但在她父母1968年起房子时给她家帮过13天零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工,而且,她出嫁后第三年带她那两岁左右的儿子回娘家来走过我家门口时,我还给过她那个儿子一块米花糖呢,他儿子现在也是个50岁的人了,我看他肯定是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吃过我的一块米花糖了的,不信你们就去问问他看,是不是还记得小时候吃过我的一块米花糖。”

“我想也是,不但是我们可以问,晚婶您更应当去问问,看她还记不记得她父母起房子时你去帮过她家13天零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工?另外还应当亲口问问他那儿子,到底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曾经吃过您的一块米花糖的?”

“光问她记不记得她家起房子时我去帮过13天零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工还不行,我还要问清楚她到底有没有点良心,还认不认阿婶我这个长辈!真的我是越想越气不过的。”

“对对对,应当去,应当去,不问清楚是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的,一定要问清楚来。”

“我是一定要问清楚的,虽然我家原来的那座房子拆走了只剩下一块空地了,但以前的大门开在哪个地方我都还记得很清楚的,要是他那儿子说不记得小时候曾经吃过了我的那块米花糖了的话,我就带他到我家原来那座房子所在的空地去,在地上画三个圈给他看,告诉他当时他是走到哪里时,我是站在哪里把米花糖递给他,而在我把米花糖递给他的时候,他当时是站在哪个位置,他娘又是站在哪个位置的,要是我不这样来给他说清楚,当年我给他吃的那块米花糖就是白给了。”

“对对,就应当这样画出当时你们三个人谁站在哪里的圈圈来给他说得清清楚楚才好”。

“我当然要给他娘俩说清楚,不然我把这事记了五六十年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过后要拿来说给他家听和说给大家听让大家都清楚的吗?”

“对对对,应当让大家都清楚,也应当去问问他们还记不记得,更重要的是要问清楚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良心。晚婶您现在就去,早点问清楚早好!”

听了有人赞同,于是,金霞她婶便三步并作两步,怒不可遏地向晚叔的那个侄女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