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物赋形”著华章

——读曾纪鑫散文随笔集《天地过客》

 

练建安

 

曾纪鑫是一位勤奋的作家，《千秋家国梦》《历史的刀锋》《永远的驿站》《千古大变局》等系列历史文化散文集余波未息，一本新的散文随笔集《天地过客》又呈现在读者面前。

这本集子精选了作者近年创作的散文、随笔近百篇，分为“天地过客”、“乡村情怀”、“生命的洗礼”、“无法逃避”、“时代风云中的抉择”等五辑。

“天地过客”是第一辑作品，收入《天柱山感悟》《皇城遗梦望汴京》等22篇历史文化散文，熟知其作品的读者如见故人，备感亲切。天柱山、汴京、武汉、公安县、北碚、阳关、玉门关、额济纳、茶马古道、梭布垭、腾龙洞、鱼木寨、西塞山、鼓浪屿、金门岛、定海古城、鲟埔、南安蔡氏古民居……随着作者脚步的延伸，一处处山川地理、历史人文、民情风物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作者视通万里，思接千载，大量的原始材料经其生花妙笔“点化”，成为一篇篇脍炙人口的美文。可以说，“天地过客”在“读”与“走”之间，重在“走”，是脚板底下走出来的文字。

与“天地过客”类似的，是“时代风云中的历史抉择”这一辑，收入《另类思想家李贽》《严复的起点与归宿》等7篇。两者一前一后，秉承作者一贯的历史文化散文笔法，凭藉其丰厚的学识和坚韧的行走，纵横古今，洋洋洒洒，倾注着满腔家国情怀。相对于第一辑“重在走”而言，“时代风云中的历史抉择”这一辑似乎更注重于“读”，体现出作者深厚的“文献研究”功力。作者写历史人物，多为厚积薄发，力求融会贯通，注重“发现”。如作者写《另类思想家李贽》，纯为机缘巧合。时间远溯至1995年，曾纪鑫应邀写作“荆楚历史文化名人传记丛书”之《袁宏道传》，期间，深入研究了袁宏道与李贽的关系，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历史文化资料，反复研磨。十多年后，李贽的故乡闽南成了曾纪鑫的“第二故乡”，于是《另类思想家李贽》应运而生。看这篇散文，文笔史识以外，我们还可以看出作者在平静的叙写之中，隐含着对叙事主人公深深的敬仰和真挚的情感。

相对于上述两辑而言，“乡村情怀”、“生命的洗礼”、“无法逃避”三辑65篇作品，可谓是“小桥流水人家”了。我们看到，这些作品，多为千字文，从“宇宙之大”到“苍蝇之微”，作者娓娓道来，举重若轻。“乡村情怀”辑中，作者以清新的笔调怀恋他那安身立命的三楚大地，他想起了安泰和他的大地母亲，大地母亲给予了希腊大力神安泰无穷无尽的力量。作者怀念三楚大地上的水稻、棉花、野菜、野草、蝈蝈的声音以及天边颤动的黎明。《萝卜干》一文纸短情长，说的是其妻怀念家乡风味萝卜干，作者遂自制一份，妻子却吃不到原来的味道了。作者分析，此萝卜干在种子、土壤、肥料、制作时的阳光、空气与家乡萝卜干不一样，味道当然会产生差异。作者回乡时带回了一袋萝卜干，曾妻还是觉得没有在家乡吃的萝卜干香脆绵长。原因是什么呢？作者以为是“水”“火”不同。其实，这还与记忆和心态有关，作者没有明写，用“暗喻”，在字里行间流露了出来。“生命的洗礼”一辑，可视为作者的“都市生存”实录与感悟，《浸润音乐》《享受孤独》《书非买不能读也》《淘书的乐趣与创作》《阅读是一种修炼》《穿越城市》等等，文如其篇名。在《穿越城市》中，作者说：“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总喜欢跳上一辆公共汽车，从起点坐到终点，或从终点坐到起点；然后换乘一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地坐来坐去。”读到这里，相信很多读者将会心一笑，感叹一声英雄所见略同。“无法逃避”一辑，则更多是“形而上”的理性思考，《下流与上流》《下跪与传统》《认识金钱》《诚信的缺失》《官场诀要》、《快餐文化》《关于消费》《双面钢铁》、《民间文化的死与生》《压力与创造》《爱情逆反心理》等等，作者直观感受，条分缕析，各尽其妙。

相对于作者久负盛名的历史文化大散文而言，上述三辑“小散文”大有“心灵鸡汤”的效用，这或许仅仅是作者的妙手偶得，或者说偶一为之。

合上《天地过客》，耳畔时有黄钟大吕与丝竹管弦之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遂想起大文豪苏东坡在《文说》中言：“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天地过客》“大散文”与“小散文”错落有致、相得益彰，岂不是苏子所言“随物赋形”吗？如此，《天地过客》无疑是曾纪鑫散文创作史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散文写作的广博、灵动以及另一种可能。因而，也就有了更高更远的期待。

 

（《天地过客》，曾纪鑫著，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2013年8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