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琐记 练建安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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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琐记

 

    “七月秋风夜浸凉”“八月秋风渐渐凉”。闽西山区,一到七八月,山的整体依然青翠,一些杂木的树叶红了、黄了、落了,溪水清且浅,游鱼可数。

    那一年,我带着黄毛猎犬,穿行在“上坎田”梯田金黄的稻浪间,猎犬在田埂上奔走,犁开了层层波涛,惊飞几只黄雀,冲向晴空。我想起了“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九霄”的画意。

    秋风起,夜凉如水,伴着后龙山阵阵松涛,拥着棉被渐渐入眠。不时,听得三、二声夜鸟的鸣叫。这夜鸟啊,它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它,夜半过路,惊鸿一瞥。想来,是飞转到汀江边上的上杭中都去了。

    “八月社,大细妹子争灶下(厨房)。”那时的闽西乡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烧柴火的灶角。柴草堆满半壁。快到冬天了,早起寒冷,大细妹子争着烧火做饭,米汤溢了出来,稻米的清香弥漫,灶膛射出的火光,映红了清晨的农舍。

    “(九月)头出香花无人知,二出香花满天飞,三出香花盖棉被。”山里的花,多而杂,先是零零星星的开,陆陆续续的收。后来,就热闹了,漫山遍野,丛丛簇簇。我家乡象洞溪边的十几里雪白芦花,在秋风中起起伏伏,夹杂着乡人称为“河柳”的植物,一眼望去,蓬蓬勃勃,隐入山弯。那年,我扛着锄头,迎着凛冽北风,哆嗦地去山子背的“牛耳丘”,看到一丛荆棘还在静悄悄地开花。

    “(九月)一只白鹭晴,两只白鹭雨,三只白鹭发大水。”那时,象洞溪清清浅浅,我在石角湾看到过一群雨中白鹭,捡起石块扔过去,石块在半途就折落溪中,溅起小小浪花,又被溪水吞没。白鹭旁若无人,在我挑着一箩担地瓜回来时,还在溪对岸的石岩下觅食展翅。晚上,秋雨绵绵,次日,溪水涨了,混黄了,飘下许多上游的残枝枯叶。

    “雨打雪,没停歇。”“雪上加霜连夜雨。”闽西经冬难得一见如同北方的雪花,有的话,大多是“米头雪”,也叫“米粒雪”。疑是细小的冰雹,落地有声且跳跃。那年,我随堂兄上山,上得象洞乡与岩前镇交界处的枫树岭时,天昏黑,一阵米头雪不期而至,砸落下来,入衣即化,冰冷刺骨。两人奔往茶亭躲避。米头雪打在乌黑的瓦屋上,铮然作响,有一些,落到茶亭的门口,晶莹如碎珠。那时,我看了两壁木炭黄泥涂写的“民间创作”。其中的一句是“高山有好水,平地有好花”。

    近读报载“客家气象谚语”,美不胜收,默记于心,忆及乡间往事,草草作文以记之。( 练建安2004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