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章:难以尘封的记忆(11—15) 所向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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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驻地前的最后一程

 

八江是从县城北去的公路的尽头处,虽说是公路,只不过是路面比较宽点罢了,因为极少有车走到,路面上到处都长满草。

离开了八江之后,我们走的又重新是蜿蜒曲折的山路或田边地头的羊肠小道。

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座山、淌过了多少道溪水和跨过了多少条沟坎,下得一个很长的坡后迎面有一块很大的平地,地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用木板围起,上面盖着杉树皮的吊脚楼。在吊脚楼比较稀疏的地方,有一座很高大的鼓楼,显然,这是一个较大的侗族村寨。

关于鼓楼,我们在三江县革委会门前的广场上已经见过,但马胖的这一座鼓楼比起县城的那座来要大得多和高得多。很多年后我才从有关资料上知道,这座雄伟壮观的鼓楼,不但是三江县最大的鼓楼和全国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且还是全国仅有的三座“国宝”级的侗族鼓楼之一。1928年建这座鼓楼时的“总设计师”和“总工程师”是当时年仅17岁的当地侗族工匠雷文兴,他既不画图纸,也没用什么计算工具更没有什么测量仪器,只靠一把曲尺、一支竹笔在杉树皮上写写画画,就使得所建起来的这座鼓楼从不同角度向主柱和边柱斜穿、直套的卯眼和榫头都做得分毫不差,着实让人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真是“高手在民间”!

在靠近马胖村的路边上,有许多萝卜、上海青和芥兰苞等菜蔬堆放在一块较宽敞的平地上,此外还有装在箩筐里了的大米等,那些萝卜已经干瘪,青菜的叶子有的也已开始泛黄,显然是从外面长途辗转送来而失去了水份了的。每堆菜蔬上都放有一块用瓦棱纸做的牌子,上面写着某营某连。当我们走近那里的时候,有人在大声喊着,要各连顺便把蔬菜和米带走,箩筐和扁担那里已经备有。

于是,指导员孔耀光就叫我们给部分人挑菜和米,挑菜和米的人的行李则由别的人帮拿。

过了马胖之后,我们的队伍的人就渐渐少了,因为许多连队都进驻到沿途各村去了。我们第一营的驻地排在最远的地方,当时大家都累得几乎迈不动腿了,加上又要拿上米和菜,队伍也散了,三五成群,慢吞吞地走着,直到天快黑时才来到弄卯村附近的一座大山脚下。这时,队伍就只剩下我们这个连的人了,向导让我们先歇一会儿,说我们的驻地就在这座山上的岑牛寨里。从山脚下上到接近山顶的寨子去有六七里路,要爬45到50分钟的陡坡才到。

放下了背包或担子后,大家都急于方便,而山脚下虽然也有好几间厕所,但由于人多,还得要排起长队来等候。厕所里的人排出的粪便落到粪池或粪桶里时搅到原有的粪便而散发出来的阵阵臭味,把本来就已很疲劳的我们熏得头晕目眩,而进到厕所里一看,在粪池边沿的地面上,有许多筷条般大胖乎乎的蛆虫在爬来爬去,有的人看了便恶心得呕吐不止。于是就有人说,要是早知道是来这种地方,打死我都不来;也有的人说,这地方的房子楼下放猪牛楼上住人,晚上睡在牛粪猪粪的上面被臭气熏着不知该有多么难受;也有的人说我们不上去了,干脆回家种地算了。

面对这乱哄哄的场面,连领导连忙给大家做工作,但他们的话根本就没人听,甚至还有人背起了铺盖就要往回走,但也有的人说今晚天黑了走不了了,还是在这山脚下露宿一晚,等明早上天亮后再走吧。连部的几位干部无论怎么劝说都不顶用,闹了很久大家都不愿意往山上去。

后来,还是营部的几位首长来后,因为他们都是解放军干部,说起话来大家才不敢不听。

营首长的口气倒也和气,说大家想回去没关系,共产党人干革命全凭自愿而不强迫谁,但今晚天马上就黑了也走不了多远了,而且回去的路上没有人接待,吃的睡的都没有怎么办?你们说想今晚就在这山脚下露宿也不行的,因为这大深山里半夜很冷会被冻坏的,不如还是先到山上的村里去暂住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吃了饭才走更好些。如果大家到明天才回去,我们也好报告团部,让上级通知沿途各地和来时一样做好接待工作,让大家路上有饭吃有地方睡,平安回家好不好?

听了首长的话,大家觉得说得很在理,是设身处地为我们着想的,于是再也没谁说要走了,一个个都重又把行囊背好或把担子挑起,跟着向导往山上去了。

 

十二、“大学校”来的人就是有水平

 

岑牛寨的房屋位于很高的山顶上的一块相对比较平一点的地上,但周围连着的还有比那更高的山峰,那些更高的山峰与山峰之间也有一层层大小不一的梯田。村子里的房屋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挨着较为平缓点的山坡的地方的,也和三江县各地的侗族、苗族村寨一样,岑牛寨的房屋都是用木板围起来当墙和用杉树皮盖顶的吊脚楼。

吊脚楼下,也有许多高低不一大小不等的稻田,稻田边上,有各家各户用木板搭建起来的厕所,每户人家吊脚楼的底层都是猪圈和牛栏,木板只围有大约一人那么高,上面就是四面通风的了,真不知道那里的猪和牛怎么那么耐寒,竟然也能过得了冬。

吊脚楼的楼上是住人和放置各种东西用的,而第三层则多是用来晾挂扎成束的糯米稻束或存放一些不常用到的东西。

在许多人家的吊脚楼上最高的横梁上,都晾晒有用靛青染好浆过米浆并浣洗干净了的长得几乎垂到地上的土布。我们来了,他们就把顶层楼上的东西腾空来给我们住。上楼下楼的“楼梯”,是用两根或三根长长的杉木架到楼上,再将一节节横木用稻草拧成的草带来绑牢在那两三根杉木上而成。楼上,不但所铺的楼板排得并不紧密,而且四周所围的木板“墙”的木板之间也有很多的间隙而四面透风。我们班十多个人同住在一户人家的楼上,用稻草铺在楼板上后再把蓆子铺上就成了床铺。尽管我们住的是三楼,但由于各层楼的楼板之间的间隙都很多,猪和牛的粪便臭味直往楼上熏来,有的人才上去不一会儿就恶心得吐了起来。

我们把床铺铺好后不久,连通讯员就吹响了哨子让我们出去吃饭,这天的夜饭,是在吊脚楼下的稻田边临时挖了坑来架上锅头做的,大家又累又饿,把分到的饭三下两下狼吞虎咽吃完后,就急忙回住处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天亮好久了才听到开饭的哨声,但屋外淅淅沥沥下着中雨,大家披上塑料布或向房东借了雨帽才能去把饭拿回来,在去拿饭的时候,连首长告诉大家,谁要是要回去的就报名,统计好人数他们才好报给营里让营里报给团部,这样团部才好联系沿途各地给大家做好接待的准备工作。

由于连日来走了那么多的路也很累了,看着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大家都迟疑了,谁也不敢带头报名说要回去,这样,尽管大家都不情愿留下,但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

这一天,连里通知让大家好好休息。

第三天早上吃过饭后,连里通知要大家到寨里生产队的一间大房子里去开会。会议先是由连指导员领着大家念毛主席关于三线建设的指示,又学习了毛主席《反对自由主义》的文章,然后是营教导员讲话,教导员先是和我们说起了他过去刚参军时参加剿匪怎么怎么辛苦,接着又说我们从拉洞一路走来不远千里长途跋涉来到这深山里也很不容易,然后说其实他也是和我们一起从拉洞走到这大山里来的,相比之下,这次的行军比起当年他们剿匪所吃的苦来就算不了什么了。接着他又表扬了我们连的同志在行军途中能够发扬阶级友爱精神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还说这条枝柳铁路是为了预防有可能会爆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而修的,说抗美援朝的时候,朝鲜的铁路走的都是山区,隧道很多,敌机来空袭时,火车一进隧道里敌机就炸不着了,现在我们修的枝柳铁路就和当年朝鲜的铁路一样避开城市和平地而走山区,就是要像当年朝鲜的铁路那样把它建成“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能参加这条铁路建设是很光荣的,参加三线建设既是对大家的考验,也是大家能够为国家为革命和为打赢第三次世界大战作贡献的十分难得的机会,希望我们能够经受得起各种艰难困苦的考验,用青春的热血为自己的人生谱写出一曲壮丽的青春之歌等等。

教导员的话,很快就把大家的士气鼓起来了,最后,教导员又说,我们刚来到这里虽然都很累了,但我们现在连食堂都还没有,应当尽快搭建起我们的食堂来。另外,马上就要投入紧张的战斗了,我们还得要到团部去把劳动工具和施工物资领回来,问大家愿不愿意马上就去塔建食堂和去马胖把劳动工具和施工物资拿回来,大家都说愿意,他又扫视过了所有的人,说:“愿意的同志请举手”。话音刚落,所有的人就都举起了手。

接着,教导员又说,你们五连的食堂,最好是搭建在山下的溪流边上,虽然从山下上到山上的住处来有六七里路远得要爬四五十分钟的陡坡才到,但因为我们劳动的工地是在山下,早上下了山吃了早餐就去上工和中午吃饭、上工都比较方便,晚上收工后路过食堂先吃了饭才回来睡觉也比较好,因而我们营里和你们连部已经商定,你们五连的食堂和炊事班的住处就搭建在山下的溪流边上。

教导员回头看了看连长和指导员,连长和指导员都点了点头,这时,教导员便站了起来,连长接着便宣布散会,并说愿意马上参加劳动的跟我来,说完便跟在教导员的身后出了会场,并把事先和老乡们借来的月刮、锄头、镰刀、斧头等劳动工具分给大家,然后就带领大家下山去了。

过后,每当我们回想起当初大家的抵触情绪那么强烈,营首长们却轻而易举就能把大家的抵触情绪化解,并能让大家很快就自觉自愿地拼命干时都说,部队真不愧是“毛泽东思想大学校”,从这个“大学校”来的人,做起思想工作来就是有水平!

 

十三、安下心来了

 

我们散会出来下到山下以后,指导员做了分工,除了留下一个排负责搭建食堂和炊事班的住处外,其余各排是到设在马胖村的团部去领取各种劳动工具、施工物资和粮菜油盐等。

我们一排是分到去团部拿东西的,指导员说因为我们要领的劳动工具和施工物资,团部都有绳子给捆和有扁担给我们挑回来;而菜米油盐等生活给养,也有箩筐给我们挑回来,大家空着手去就行了,

从山脚下到马胖,据村里人说是25里,需要用到的劳动工具和施工物资很多,我们这一天只拿得了一部分。当我们把铁睡、钢钎、畚箕、绳子、扁担、十字镐,锄头、钢钎、十八磅锤等劳动工具和大米、蔬菜等挑回到山脚下的食堂前时,食堂也快盖好了,我们歇息了一会儿,炊事班的人也把灶挖好了,架上了大锅后就开始做饭。

这天夜里又是开会,营教导员在会上表扬了我们连当天的表现,接着给我们说了即将开始的工作是要用3个月的时间来把溪流边上一座名叫“婆老坳”的山坳劈开和把那山坳的半边山包挖掉,以后要在那里搭盖存放打隧道用的物资仓库和打完隧道后还要在那里建弄卯车站。

教导员还说:把婆老坳挖掉之后,我们还要修建一条从马胖到弄卯的公路便道,以便把打弄卯隧道和建车站用的材料和物资运进来,再以后,还有大兵团要进山来和我们一起修筑从八江到弄卯的铁路路基,如果我们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就会耽误打隧道和后面的大兵团进来修筑路基,拖广西区指的后腿。

教导员在说完我们的工作任务后又说,现在,上级把这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希望大家不要辜负党和上级领导机关对大家的期望,善始善终地安心搞好三线建设,不断为人民立新功。之后,连指导员就让大家回去以班为单位讨论怎样才能当好一名合格的三线战士,还说有决心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的同志,讨论完后就写一份向党表决心的决心书。

这天晚上,很快就把大家的激情调动了起来,不但不再有谁说想要回去,而且人人都写了决心书。

在把决心书交上去后的第二天,全团集中到团部去开誓师大会。会场设在马胖鼓楼旁边的空地上,正式开会之前,会议主持人先宣布了如果在开会中遭遇敌机前来空袭时各个营撤离会场的路线和隐蔽地点,说万一在撤离中尚未到达隐蔽地点时敌机就已来到了的话,要立即就地卧倒,待敌机转过身后再迅速撤离。

正式开会以后,先是传达了一个文件,说我们这个团已由柳州分指划归专业分指,专业分指的指挥部设在融水苗族自治县的县城,代号为“九二0二七工程指挥部”,我们团编为第八团,团以下的营、连、排、班保持原有的编制不变。

会上,政委曾飞给大家分析了毛主席“五二0声明”发表前后的国际形势,指出了要抢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把枝柳铁路这条“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建好的重要意义,并着重分析了毛主席之所以说三线建设不搞好他一天都睡不好觉,要求我们三线建设要抓紧,要把被耽误了的三年时间抢回来,“哪怕是提前一个小时也是好的”的原因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越南、策动柬埔寨政变,已经把战火烧到了我们的家门口,而在北边,苏修又在中苏边境和中蒙边境陈兵百万并把炮口瞄准了我国的首都北京和北方各大城市,第三次世界大战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打起仗来万一我国南北交通的大动脉京广线被敌人炸断了,我们还有这条专走山区的“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这样我们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了。

接着,政委又说我们能够有幸参加这条国防铁路的建设十分光荣,很多人想来参加都没能来,大家在家都是所在大队最优秀的基干民兵,是经过大队推荐,公社同意,县武装部批准才能来到这里的,希望大家珍惜好这个能为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作贡献的机会,把三线建设工作做好。

政委曾飞说完以后,团长韦达作了开工的动员讲话并对施工工作提出了具体要求,然后是各营连代表上台表决心。誓师大会散会以后,我们又顺便从团里把尚未拿完的劳动工具和施工物资带回来。

 

十四、鏖战婆老坳

 

誓师大会回来的第二天,“劈开婆老坳,搬走小山包”的战役就打响了。

婆老坳也叫“弄卯坳”,是规划中的弄卯隧道洞口前侧面的一个山坳,山坳靠近弄卯隧道洞口一侧的山坡比周围的山都矮,从坳口到坡下平地的高差大约有30多米,刚开始的时候,连里先是要大家报名看谁原来在生产队时曾打过炮眼和放过炮,接着就将他们组成了好几个临时“炮兵班”,每天一上工就去打炮眼,等收工时大家走到安全地带了后才放炮,而其余的人第一天是在不用放炮的地方用十字镐和锄头来把泥、石挖开装进畚箕挑走,从第二天起则每天都是要把前一天收工之后“炮兵”们炸开的泥石扒开搬到一百多米外规划中要修的公路便道上地势比较低洼的地方去填路基。刚开始的那些天“炮兵”们的工效很低,虽然要把泥石拿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倒,但炸出来的泥石总是不够大家搬运。而且,在把坳口和山包表层的泥土扒掉以后,往下就多是石头了,看到单靠那几个“炮兵班”的人打炮眼来开炮进度很慢,于是,营里决定:所有的人都当“炮兵”,并且在大家中午撤出工地去开饭的时候也要放炮,只是,装炮和点炮还是要由那些有经验的人来进行。

这样改变“战术”之后,工效很快就有了明显的提高,再也不愁炸开的泥石不够搬了。并且,还常常是到了收工的时候还有许多泥石没有搬完,而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提出延长半个小时才收工的建议,并且,只要一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时,也总是会得到大家的响应。

有时,因为实在饿得不行,本来就是好不容易才盼到了开饭的时间了的,但却总会有人在大家正准备要收工回去吃饭的时候提议“延长半个小时”,尽管大家听到这样的提议时心里并不都很情愿,但也只好都说“好!”,而有的人明明已是不想继续再干了,但却言不由衷地说起了反话,说“延长半个小时太短了,至少要延长40分钟”,而接着很快又有人说“起码延长一个小时,不然怎么叫做三线建设要抓紧?”,在听到这种“层层加码”的提议时,又总会有人说“不管是一小时还是两小时,总之要把这一大片泥石全部搬完了才收工”,而无论这些提议“左”到什么程度,大家都会违心地附和。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因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了而很是反感,但一想到连里有很多人在行军路上都掉了队甚至还得要让收容队来收容,有的人是在家从来就没干过重体力活就来参加三线建设,而我不但在“农业学大寨”和“改天换地”的水利工地上摸爬滚打了两年多的时间,而且在来的路上除了背自己的铺盖外还能帮别人拿那么重的行李,于是,便在心里默念起那首气壮山河的歌来:“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心想难道我还怕你们这些人不成?有种的就大家来“较量较量”看到底是谁怕谁吧,我就不信我会输给谁!这样一想,饿和累也就能忍住了,无论怎么难受,就都能挺住了,根本不需要像有的人那样,大话说得震天响,但却不时又装着要去大小便或以抽烟为由来偷懒。

再后来,团里还是觉得我们的施工进度还不够快,又提出了还要再改变“战术”:要大家尽量不打炮眼了而是改为从山坳的两侧同时开挖,即在山坳两侧没有石头的地方横向打洞,所挖的洞都像火灶的灶门那么大并且挖得很深,然后把整包整包的炸药放进去再装雷管和导火索。结果,每次放炮,炸开的泥石就有十几方甚至好几十方。

为了能够尽快地把炸开的泥石搬完,团、营的首长们也来参加了我们的劳动,不过,他们并不主张延长时间收工,而是到开饭时间时就让大家先回去吃饭,吃过饭后再来加班。如果是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就点上汽灯和在工地旁边燃起火堆来照明。这样,尽管我们每天劳动的时间都比原来更长了,但由于是吃过晚饭后肚子没那么饿了才加班干的,因而反而没觉得有那么累。

而放大炮要用的炸药比原来多了至少好几十倍以上,为了解决炸药不足的问题,我们还抽出了部分曾在水利工地上熬过炸药的人来,用硝酸铵自制炸药以满足施工的需要。

“劈开婆老坳,搬走小山包”的战役,上级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但结果我们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当然,由于劳动强度过大,也有身体差点的人受不了,在此期间,我们三班的班长李文良因为患有十二指肠溃疡等好几种疾病,上工后大约才一个月就坚持不下了,连里只好安排我们排的原排长,已提任连指导员的黄桂文护送他回家;而那位来自合山矿务局的连长,也因有胃病而到了驻地没多久就回去了。

 

十五、激情是这样激发出来的

 

刚开始打婆老坳时,有一天下工以后,我们一排的炮手覃吉良和周日运放完炮后在隐蔽处数到的炮声数各不相同,其中有个人数到的炮声少了一响。

因心里很不踏实,当晚他俩直到下半夜时也还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于是,在悄悄商量好后,他俩便偷偷起床出门向山下的工地走去。

尽管从驻地到工地要走一个多小时的下坡山路,但到了工地时天也还没亮,他们便打着手电筒一个炮眼一个炮眼地检查,果然,真的是有一眼炮的导火索快烧到雷管时就熄火了而成了哑炮。

他们也很清楚,排除哑炮非常危险,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会引发爆炸,但为了保证第二天战友们上工后的安全,他们也顾不得危险了,一个人负责拿着手电筒照明,另一人负责排炮,而那一眼炮的雷管又埋得比较深,炮眼本身只比钢钎的直径稍微大一点,因而只好先将一片小竹片削尖来轻轻地把炸药挖松,然后再用另一片稍微大点的小竹片把挖松了的炸药慢慢一点一点地抠出来,很费工夫。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终于把那一眼哑炮排除之后,已有提前来上工的战友们来到了。于是,覃吉良和周日运三更半夜冒着生命危险去排除哑炮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团,团部把这事向分指报告之后不久,分指就来了通知,要他俩作为英雄模范参加分指的“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讲用团”,到全师各团的各个连队去作巡回讲用。

除了分指组织讲用团巡回到各个工地上去开展讲用外,还有一次是我们专业分指融水县都朗水电站建设工地“铁姑娘班”的代表来到我们的工地上,在给我们讲用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心得体会之后,接着还给我们开展了持续5个多小时的“万锤表演”。

我们每天的劳动,上午和下午都各有一次或两次十多分钟的工间休息,而在这十多分钟的工间休息中,一般都是由那些柳州、南宁到来宾来插队的知青给大家教歌,所教的歌除了有《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我们是工农的子弟兵》、《只盼深山出太阳》、《浑身是胆雄赳赳》、《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等革命样板戏歌曲之外,还有《铁道兵之歌》、电影《英雄儿女》的插曲《英雄赞歌》及《我们是铁路会战的民兵队伍》(桂林分指政治部词曲)、《三线建设要抢在战争前面》(作者不详)等兄弟单位所创作出来的三线建设歌曲。而刚到驻地没多久,我们连的文书崔注中就创作出了一首题为《建成枝柳路,埋葬帝修反》的歌来,并在工间休息时教大家唱。

当然,由于我们八团全是男的而没有女兵,因而我们所唱的关于三线建设的歌与有女兵的地方所流行的歌在旋律格调上是不一样的,我们唱的歌的旋律多是充满男子汉的阳刚气,铿锵有力,而在柳城、融水、融安一带和在湘黔铁路沿线的各地工地上由于都有许多女兵甚至还有青一色的女子连或女子营,所创作和流行的三线建设歌曲,其旋律就较为舒缓温婉,例如产生并流行于珠玉一带的《幸福路通向北京城》和产生于湘黔铁路湖南段一带,后来在湘黔、枝柳两条线路上都流行开来的《铁建大军进山来》等歌曲,旋律就更为舒缓,婉转绵长。

在下雨因烧不了火来照明而不能加班的晚上,几乎都是开会和分班学习讨论,一般都是先学习“老三篇”或毛主席关于三线建设的指示和上级文件或报纸上的时政新闻或有关工程建设的报道文章,其中还有《解放军报》所报道的铁道兵某部在被国外专家指为“地质禁区”的某地抢修某战备铁路的感人事迹的好几篇通讯文章(直到1974年《人民日报》发了公开报道后我才知道当时所学习的那些文章所写的是成昆铁路),然后是各人结合自己在当天劳动中的表现来学先进,找差距,斗私批修和谈怎样赶超先进的打算;而每完成了一个阶段的任务,都要开展一次“四好连队”、“先进班排”和“五好战士”的评选,每次“五好战士”的评选,又分初评、复评和正式评定3次进行。

由于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很扎实,因而凡是上级的意志都能很快就化为了大家的自觉行动,在干活中不但不再有人找各种借口来偷懒,而且除了到了开饭时间都常有人还不肯收工外。几乎每天晚上的下半夜,都有人偷偷起来去上工的。

也正是由于大家的积极性十分高涨,“革命加拼命”的人很多,因而我们团、营、连以及我所在的五连一排,在区指、分指的报纸或团部的油印小报上都曾被报道过。而报纸上对我们所作的报道,以及我们连队所取得的各种荣誉,其实也全都是名至实归。


                            (后面还有19节,下一个文件为16—20节,全文共有3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