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之乡”采“武风”

 

练建安

 

仙游，是我仰慕已久的地方。史书记载，这里在历史上孕育过4名宰相、5名状元、13名尚书、28名侍郎、近700名进士，户户书声，弦歌不缀，素有“文献名邦”、“海滨邹鲁”、“科甲冠八闽”之誉。
     因了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福建省作家协会组织的采风活动，我有缘“走进仙游”。
     2010年1月8日，一大早，我们乘车出福州城，沿福厦高速公路前往仙游。满眼青山妩媚，看山却似走来迎。

仙游于唐圣历二年（公元699年）置县，地处福建东南沿海中部，濒临湄洲湾，北邻福州，南接泉州、厦门。当代仙游县域面积近二千平方公里，人口逾百万。此地为山海交汇之地，也是通衢要道。古时仙游为四战之地，烽火铁蹄，时见时闻。而今阳光遍野，繁花绿树。历史的烟云，早已消逝于连绵群山和大海波涛之间。
    早年拜读朱维干教授大著《福建史稿》。兴化抗元，可歌可泣。陈缵率3500义勇，据城固守，杀敌逾千。城破，死难者三万余人并三千余户。南宋末年，元兵南侵，铁蹄过处，福建降旗飘摇，而兴化（含仙游）独独力抗强暴，英勇惨烈。歼灭横扫亚欧的虎狼之师逾千，是何等武功！兴化崇文之地也是尚武之地。我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住仙游当夜，偕同诸文友上街漫步。街市繁华，自不待言。木兰溪畔，火树银花，长桥卧波，一群群大娘大婶手持彩扇在优美的乐曲下起伏进退，翩翩起舞。大家欣赏了一会儿，吹着江风，便往回走。途经一处庭院，灯光格外明亮，树丛中，有几对人物正演练太极推手。某戴眼镜中年男子与某红衣女子对练，四手粘连，浑圆连绵似行云流水。观其身眼手法步，踩踏出脚，技击性强，似为陈式太极。抬眼看时，院内门墙挂有“太极养生馆”金字牌匾。文友说：“我们仙游是武术之乡，会太极拳的人很多。”
    阅新版《仙游县志》。其中记载，仙游历史上涌现有薛奕、叶颙等武状元和一大批武进士、武举人，仙游县19个乡镇至今流传有罗汉拳、太祖拳、佛祖拳、梅花拳、大洪拳、食鹤拳、二郎拳、龙尊拳、筋筑拳、铁砂拳、色哥拳、南拳一枝梅、七星螳虎拳等27个南少林拳种，武术协会运动员多达300余名，涌现了“南拳女王”、“南拳王子”等一大批优秀武术运动员。1977年至今，仙游县武术运动员在全国、全省重大赛事中屡屡披金挂银，在福建省第12届运动会上，仙游县武术运动员获9枚金牌，占此次全省武术比赛金牌总数的一半。县志还记载，仙游县武风兴盛，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全县有十数万人习武，约占全县总人口的五分之一。武术协会遍布鲤城、赖店、枫亭、榜头、度尾、凤山等地，一大批民间老拳师老当益壮，至今仍活跃在民间武坛。

前些年，江西武术院老专家雷院长一行来仙游考察武术运动状况。老专家深有感触地说：“我们这次从北往南，一路走来，唯独到了仙游，才让我眼睛一亮。这里武术底蕴相当丰厚，尚武精神蔚然成风，实在是藏龙卧虎之地。”
    1996年12月，仙游县被国家体委评定为“全国武术之乡”。
    或许正是因为仙游的“尚武”之风，1987年福建省武术比赛、2000年福建省武术套路锦标赛、2006年福建省“武术之乡”武术比赛都选择了在仙游举办。
    2010年1月9日，我在仙游县文体局首任武术教练李英姐和县少体校黄秋岭教练的陪同下，驱车西北行，前往度尾镇，采访当地食鹤拳老拳师余玉林老先生。

玉林老拳师住在度锋村瑞云寺中。87岁高龄的老人鹤发童颜，举止稳健。李英姐和他是老熟人了，寒暄过后，直接道明了我们的来意。余老拳师热情地接受了采访。他说，食鹤拳是南少林寺的功夫，一指祖师把功夫传到了仙游。食鹤拳练功首要在“调”，金火水木土合五脏六腑发力。说着，他便演练了“调”的功法，劲力沉稳，手法多变，令人眼花缭乱。余老先生屡获大奖，证书一大摞。又著有《拳术论法》书稿，其中精奥，笔者难以评论。但观其书法，则深得“颜筋柳骨”之妙，大有雄浑气象。
    应笔者之请，余老拳师在土坪上表演了一套食鹤拳套路和一套独特的畚箕法。其畚箕法攻防兼备，威猛凌厉，令人耳目一新。畚箕为农村常见农具，随手运用御敌，兼具了盾牌和耙头的部分功能，以食鹤拳内力催动，威力大增。

    仙游武术器械多有就地取材的特点，畚箕法以外，还有扁担法、锄头法等等。

看看天色已晚，想想不便再劳累老者。在拍摄了老拳师表演双锏的一些固定动作后，我们表示了由衷的谢意，适时告辞。
    余老拳师送我们到了路口，挥手作别。
    返回县城的途中，李英姐教练告诉我，在榜头镇，有一位杨老拳师，世代习武，成就斐然。他家是莆田市至今惟一的“武术之家”。他的长子杨建清曾两次参加中日演武交流会，日方组委会总裁特地赠了长柄剑一把给他，表示敬意。李教练说，像余老拳师、杨老拳师的民间高手，仙游还有很多，如赖店的筋筑拳拳师彭洪赞，鲤城的太祖拳拳师何锦明、二郎拳拳师陈宗德，城南的铁砂掌拳师张兆和、张国云等等。特别需要介绍的是，2002年暑假，何锦明老拳师在莆田税校亲自培训了香港警署的104名弟子，名扬香港武术界。
      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自冷兵器时代进入热兵器时代之后，其保家卫国、除暴安良等功能对于普通大众而言已大幅度下降，然而其强身健体、磨炼意志、陶冶情操、艺术表演等功能随时间推移日显其夺目光芒。武术运动，一方面是竞技体育的重要内容，另一方面，又是群众性体育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后者的有关情况，我请教了李教练。

李教练说，仙游县在原有的基础上，曾开展过“太极拳健身月”活动，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如今，自发的太极拳、剑运动开展得很普及，每日早晨、晚上，孔庙大埕前、体育场草坪、兰溪公园等地，到处可以看到进行太极拳、剑运动的人们。
    我想起了初到仙游的夜晚，眼前飘动着那对潇洒自如的身影。
    回到县城，黄教练带我们来到仙游一中体育训练馆。在这里，少儿武术队的数十位娃娃们正进行日常训练。这些娃娃们舞动着刀枪棍棒，在厚实的地毯上翻滚跌扑，闪转腾挪。一群学生家长，很平静地坐在一旁观看。我注意到，娃娃们手中的长枪，去掉了枪尖，扎上了红布；而他们手中的单刀，被有意识地弯了几弯，舞动起来，哗哗作响。这些，显然是出于安全考虑。
    一位训练单刀的女孩，看来只有十一二岁，一招一式，动作分外娴熟。但见她一个带刀空翻，立定舞花，垫步上前，又一个旋风腿接劈叉。一组高难度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她幼嫩的小脸上，透出勃勃英气。
    我接连按动照相机快门，闪光灯闪动了几下。见我拍照，她冲我笑了笑。我问：“累吗？小同学。”她眠嘴一笑，清脆回答：“不累！”，跑到一边去了。
    可惜，我现在才想起，我忘了问问她的姓名。仙游，可是全国武术冠军的摇篮啊。

仙游是著名的全国体育工作先进县，是全国“武术之乡”，也是全国“田径之乡”。笔者了解到，仅仙游体育运动学校近年就为国家培养输送了1208名优秀体育人才，其中包括“亚洲铁人”陈泽斌、“南拳女王”王慧玲、“中华第一箭手”林桑、“赛艇女杰”刘碧丽、“南拳王子”陈帅、“帆船冠军”傅志强、“三级跳冠军”胡海强、“南拳冠军”林凡等一大批国家级优秀运动员。
    仙游县文体局领导说，仙游县体育事业的发展，领导重视是关键，首先归功于历届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的高度重视。目前，占地236亩、工程总造价2亿元的县体育中心正在加紧建设之中。县体育中心包括县少体校、综合训练馆、万人体育场、体育馆、游泳馆等主体建筑。随着这些现代化设施、功能齐全的体育场馆的建成投入使用，必将极大地改善仙游体育运动条件，促进仙游体育事业取得新的更大的成绩。
      “文献名邦”、“海滨邹鲁”；“武术之乡”、“田径之乡”......仙游之行，感概良多，其缤纷色彩，一时竟使人理不清头绪。“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我想起了一位著名作家的感叹。“这是一方令人仰望的土地。”这是我作为外地作者此时此刻发自内心深处的赞叹。

 

2010年1月于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