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一周见闻录(纪实文章)(6—10)
六、越南国家大学
大约是下午三点左右,我们从车上才看到了前面远处有许多高楼,大家都猜测着它应该就是首都河内了,一问宋亮,回答果然就是。
大巴车拉着我们来到了一片多为低矮民房的地方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这时,宋亮站了起来招呼大家下车,说河内已经到了。
我们全都下了车后,宋亮拿出了手机来给越南国家大学留学生部拨打电话说我们已经到河内了,对方说让我们稍等一会儿,他们马上就派车子来接我们。果然,没多久车就来了。先是把我们拉到了学校的学生公寓把大家放下来,然后便带大家走上楼去,他们给我们的男生安排住的楼层是在五楼上,宿舍,是6人共住一间,可去领取草蓆和蚊帐,壁柜上每个人有一格的箱子可用于放置个人的东西。但有的箱门已经坏了,而从窗口往外看去,窗外不远是学校的围墙。围墙之外是一条汽车和摩托车川流不息的大街,女生宿舍与男生宿舍同在一栋大楼,只是楼道上多了一个门口而男生不得进入。
学生们住下来后,留学生部的人把学生们带到办公室去办理宿舍入住和学费的交费手续。
留学生部的办公室门口贴着一副用中文写的春联,字是正楷毛笔字,字写得挺好的。
在一一点过学生的名字和清点过人数与名册上的完全相符,双方当面办妥了交接手续之后,我和宋亮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着,留学生部的人就把我们带到学校的招待所去住下。宋亮过去曾在这里留学过,是留学生部领导和老师们的学生,加上他到我们学校任教后又年年都送学生来留学,因而与留学生部的领导和老师都很熟。
学校的招待所设施设备还挺不错,房间是带有客厅的厢房,沙发、彩电、空调、壁柜等设施应有尽有,服务员也很热情,我们一住下就马上给我们送来开水和茶叶等,又还帮我们沏好茶才走,并且走前还说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可随时吩咐。
等我们在招待所洗过澡后,留学生部的人就来带我们到他们饭堂的包厢去吃饭,招待我们的是留学生部的主任和随车去把我们领回学校的一位女教师,他俩说起普通话来口音和措词与我们国内的人没什么差异,甚至感觉不出他们不是中国人来。席上的菜虽然算不得上丰盛,但也还是安排得相当得体,荤素各有数碗并且还有用海鲜打的汤,在边吃边聊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其实他们过去都在我们中国的广西民族学院留学过。
七、小巷里的家庭旅馆
本来,把学生交给越方之后,我们对带去的那些学生就已是不用管了的,但第二天越方学校并没有马上安排这批新来的留学生们的学习而是让他们先休息一天。应学生们的要求,宋亮便带我和学生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那个超市据说是河内最大的超市,离国家大学挺远,要坐好久的公交车才到,超市规模确实挺大,各种货物的花色品种都很多,其中的家用电器多是我们中国广东的产品。我在里面转来转去,发现有一套越南产的小女孩的衣服挺好看,并且估计也正适合我那5岁的孙女穿,但价钱却有点贵,那么一点点小衣服的卖价就相当于人民币的一百多块钱。我犹豫了片刻,想到一辈子可能也就来到越南一次,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于是贵就贵点也就买了,顺便又给孙女也买了副不知道是越南产还是我们中国广东产的小球儿玩具就没什么是我想买的了。而那些学生因要留下来长住,他们每人都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几乎都拎不过来才离开。
按学校的规定,凡是送学生出去留学的,把学生交给对方后还可以在那里玩一个星期才回国,越南国家大学的招待所是给我们免费住的并且在那里住也很舒适,但从超市回来以后,宋亮不知道为什么却说要退房了,说我们还是去住住河内的家庭旅馆吧。我问他这里住得那么舒适又不要钱干吗不住?他说带你去体验一下这里的家庭旅馆不好吗?反正花钱回去也能报销而又不用自己掏,没必要帮学校省这个钱。
听他这么说,我想去就去吧,我不懂越南语,来到这地方,他要怎么安排就随他吧。
退了房后出来,宋亮马上就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后下了车,宋亮带我钻进了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再带进了一户对面有座小庙的人家里,先是和店主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后就把我带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说:你就住这间吧,我到5楼上去住。
那个家庭旅馆,虽然也算整洁干净,但毕竟是在小巷里的,空气没那么清新,采光条件也不大好,总之,与越南国家大学的招待所的环境条件起码差了好几个档次,并且,在那一带地方,连个像样点的超市都没有。
不过,因为这里是河内最繁华的古老街区——三十六古街,据说这里有36条很短的老街,每一条街基本上是只卖一个种类的商品并是以其所经营的商品来命名的,如“丝绸街”、“中药街”、“钟表街”等,每条街道都是从早到晚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八、我就不信
在家庭旅馆住下来并上街吃过饭后,宋亮问我想去买什么东西,说到越南,最应当买的东西是法国香水和越南拖鞋,我说我向来出门都不买东西的,只想看看当地的大学、图书馆、博物馆和政府机关及农贸市场,他说那好吧,那就去看看民族学博物馆吧,第二天一早,他就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我们送到民族学博物馆去。
越南民族学博物馆,除了有介绍了他们国家各个民族的由来、习俗的展厅外,还有好几间很大的他们古代的祖先所居住的茅尞,那茅尞在离地面约一米高的地方,有用木头架成的楼面,楼面上中间是长长的过道而两旁则分隔成许多小房间,每个小房间的外侧都开有窗户以采光和使空气流通,而在楼面下面到地面则是空的,看得出来,因为越南炎热多雨,地面潮湿,因而他们的先人才搭起楼来住人的。看完民族学博物馆出来,吃过饭回到旅馆后天也晚了,宋亮说明天就去买点越南特产吧,我说我什么都不想买而只想到处走走,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下越南这个国家,但宋亮对这些却毫无兴趣,于是我提出,要不明天我们各走各的吧。
听我这么一说,宋亮非常吃惊,各走各的?你不懂越南语,能走得了吗?
我说没关系,我有我的办法。
“不行!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万一把你弄丢了,我回去无法向学校交代”。
“没关系,你交代不了就等我来自己向学校交代”。
“你能交代得了吗?据说你不但不懂越南语,就连英语你也不懂,在这异国他乡,别说能到处去逛,我看你一离开我就是寸步难行”。
“你放心,我想去哪肯定能去得了的,明天你就安心去买你的香水和拖鞋吧”。
“那我得先请示一下刘院长,他要是同意,我就不管你了”,说着,他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我们学院院长的电话后,为了让我也能原原本本地听听院长是怎么说的,他还按了手机上的免提键。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刘院长听了他的报告后说:“黎教授不是一个随便乱说话的人,既然他敢于提出自己走,那他就肯定是有他的办法的”。
“但他不懂越南语,就连英语也不懂呀”。
“怪就怪在这里了,黎教授别说你看不懂,就连我和他共事了那么多年,我也还是琢磨不透他这个人的,他在很多方面的能耐,大得总是出乎我们的意料的。放心吧,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要你负责的”。
挂了电话之后,宋亮还是心有不甘,说:“明天你出去,碰到什么问题就随时打我的电话,要是迷路了就招呼出租车,然后打我电话让我和司机说,我再叫司机把你送回旅馆来”。
“好的,就这样吧,谢谢!”
其实,我尽管不懂越南语更看不懂越文,但我之所以敢于和宋亮“分道扬镳”,也是因为想起了村里的那位叔公,既然他大字不识一个都能那么“飞沙”而敢把东西贩到越南来卖,难道我就不能也“飞沙飞沙”吗?我不信我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在河内的街上走得了的。
九、就当买来做纪念品吧
第二天早上,我有意让宋亮先出门,等他走后,我才上街找东西吃,然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漫步。
在一条主干道旁,我走进了一家门外贴满广告的门店里停留了大约十来分钟之后,便在路人的指点下往位于还剑湖边的一家书店走去。
这是一家比较大的书店,员工较多,估计应该是一家国营书店,社会主义国家嘛。
书店的店员全是中年女人,穿的也全是越南“国服”中的女装——奥黛,胸口上都别有一块一指宽的小工号牌,各人所穿的奥黛的布料和花色并不相同,显见并非单位要统一着装所发而是因个人喜好而自己买的。但每个人所穿的奥黛都十分合体,并且都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各自形体的美丽来,看着就能给人以很温馨的感受。
书店里面卖的除了大部分是越文书籍外,也有一些越中双文的书籍,其中除了有我国江泽民、胡锦涛两位老大的重要讲话的单行本外,还有越中双文对照的字典、词典及越中双文对照的我国的唐诗宋词等,此外还有越中双文对照的越南全国地图、河内地图和地图册、越中双文对照的介绍越南全国各旅行景区景点或各地风土人情之类内容的书。
我翻看了店里几乎全部的越中双文对照的书,尽管我看不懂越文,但通过越中双文的对照,也能大致知道了书上的内容。想想自己一辈子也就来一次越南,总该买点什么东西回去当纪念用,于是,除了买了一张越中双文对照的河内地图和几本越中双文对照的字典、词典外,还胡乱买了几本纯越文的书籍,尽管我一点都看不懂书里写的是什么内容,但从封面的设计和布局来看,大致也能猜出那是一些内容很不错的好书。
而店里的其他顾客,从他们与店员说话都是用的越南语来看应当多是越南人,但他们也有的人和我一样在摆着越中双文对照的书籍的区域里流连许久,其中还有的人也挑了好几本越中双文对照的《唐诗三百首》、《宋词选注》之类的书来买了。
十、还剑湖的得名
从书店出来后,我沿着还剑湖边走了好长一段路观赏该湖的风光。
还剑湖是一个呈椭圆形的狭长的湖,岸边有“笔塔”和“风塔”等古建筑,从湖边看去可知湖中小岛上有庙宇、小亭,湖边和岛上都是树木葱笼,该是个很适合于休闲漫步或歇息的地方。虽然有小桥可以向岛上的寺庙和小亭走去,但我对寺庙和小亭没有兴趣,因而就只是在湖边走走而已。
湖边有碑文记载着这湖的名称的来历,说这湖原名叫“绿水湖”,公元1418年,后黎朝太祖黎利在发动“蓝山起义”之前意外地得到了一把上面刻有“顺天”二字的利剑的剑身,后来又意外地捡到了一个剑柄,他把那把剑身插到所捡到的那个剑柄上固定牢固后,在“蓝山起义”中用那剑来砍杀北方来侵的敌人特别带劲。
黎利把北方来的敌人赶走后建立起了“大越国”(后世称“大越国”为“后黎朝”),10年后的一天,他与群臣乘游船在这湖上观赏湖水风光时,忽然有一只金龟浮出水面来对他说:“敌军已被打败,请大王还我宝剑”,说完,黎利腰间的那把利剑便从他腰上弹了出来飞到了那只金龟的嘴里,含着宝剑的金龟便潜入了水中。黎利与群臣们看了十分惊讶,认为那是神仙现身,于是便将湖名改为“还剑湖”。
后来,又有仙人将那把剑送还,将剑插在湖里而剑柄露出在水面上,那露出在水面上的剑柄,很快就变成了湖中的那座宝塔。
其实,碑文上所说的“入侵的北方民族敌军”指的就是我国明朝的军队,过后,我从多个历史资料中了解到了关于越南“蓝山起义”的来龙去脉是:
公元1400年,安南宣尉(掌管地方军政、民政和行政的一种世袭制的地方官员)黎训的义子黎季犛 杀害了大越国的陈氏国王后就恢复了他本来的胡姓姓氏而改名为胡季犛(又名胡一元),并把国名改为“大虞国”,他所建立的王朝叫“胡朝”,之后又于明永乐元年骗取到了永乐皇帝朱棣把他册封为安南国王。
永乐二年(公元1404),大越国大臣裴伯耆和陈氏国王的弟弟陈天平先后跑到中国首都北京去向明朝永乐皇帝朱棣揭露了此事的真相,朱棣了解到了实情后严厉训斥了胡季犛,并派兵护送陈天平回安南就任国王,但护送陈天平的队伍刚进入安南边境就被胡朝的伏兵杀了,朱棣知道此事以后十分愤怒,于是派了30万大军到安南进剿,于永乐五年(公元1407)五月攻克安南全境,将季犛与汉苍父子俩活捉了押解回京。
明军在灭了胡朝之后,由于找不出陈氏国王家族的人出来当皇帝,安南民众又强烈要求回归中国,于是永乐皇帝便顺应当地民众的意愿接受了安南的回归。
但后来,由于明朝在安南的驻军多有扰民之举,再加上安南人又有着很强的民族主义、地方主义观念,因而驻军与当地民众之间经常发生各种冲突。1418年,对明军多有怨恨的黎利在安南蓝山起兵反明,于1424年占领了今越南的中部地区,接着又占领了东都(今河内),1427年(明宣德二年)将明军逐出越南后于1428年(顺天元年)称帝,定都东京(今河内),国号“大越”,史称后黎朝。
后黎朝刚建立时,明朝坚持不承认它的合法性,要求要立陈朝的后裔为安南国王,直到1431年,黎利说已经遍寻全境都找不出陈朝宗室的后裔之后,明朝才作出妥协,册封了黎利为安南国王。之后,黎利与明朝签订了关于大越每三年向明朝廷交一次贡赋,明朝从此不再干涉越南内政,保持和好的条约。
黎利所建立的越南政权之所以史称“后黎朝”,那是在他之前400多年的公元980年,黎利的祖先黎桓就曾建立过一个“黎朝”(史称“前黎朝”,存世30年后被篡政而灭)。
而黎利的祖先黎桓,是公元940年出生在中国广西阳朔县的,其父亲黎觅兄弟三人因不满五代后晋的统治而奋起造反,失败后为了逃命而携家眷逃往安南爱州(今越南清化),之后便成了安南爱州人。而黎桓的曾祖父亲黎庆,与我们广西来宾迁江大里河村的这一支黎氏的第81世祖公,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出任江西虔州府虔化县(今江西宁都县)县令的黎度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兄弟,并且,据民国廿五年版的《阳朔县志》记载:黎桓还有3座祖坟位于今阳朔县福利镇屏山村委范围内的插旗山一带,县志里说:黎桓的祖坟在该县福利屏山的插旗山下,“三墓平列,大如冈陵” 。
据此我想,要是古代的黎利知道自己的祖先来自中国,自己的根是在中国的话,或许就不会与明朝为敌也不一定。
而在今越南,黎氏为全国三大姓氏 中的排位第三的大姓氏,尽管其中的许多黎氏人都并非黎桓的后代,但他们的根也都是在中国。此外,越南的其他许多姓氏,他们的祖上也是在中国,因而,我也常想,要是全越南的黎氏人和那些祖上是从中国过去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根是在中国的话,1979年中越两国之间的那场战争,或许就不至于会爆发了也不一定。而一想起那场战争和想起越南那么多人都是根在中国,我就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三国时期魏国诗人曹植那首流传千古的《七步诗》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还好,2016年6月,祖籍广东湛江的云南省黎氏宗亲会的越南归侨黎相祺和北流籍的广西宏邦食品公司董事长黎庆宏发起组织了有30多人参加的“中国黎氏代表团”于当年9月17—23日前往越南开展宗亲联谊,通过与来自越南全国各地的500多名黎氏宗亲代表聚会交流联谊之后,已使得越南绝大部分黎氏人都知道了自己的根在中国,虽然许多人都还弄不清楚自己在中国的最后一个祖籍地是在哪里,但通过这次的交流联谊,他们也都知道了自己最老的祖籍地是在中国山西省黎城县及“天下黎氏出黎城”。
而遗憾的是,这次跨国的恳亲联谊来得太迟了,如果早上40多年就有过这次恳亲联谊的话,或许1979年时的中越关系,就会呈现出不一样的走向了。因为据我所知,在台湾,有很多客家人年年都回广东梅州祭祖,因为知道自己的根在广东梅州,自己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因而他们在反对“台独”上,从来态度都是最坚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