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武集
南武集 （庚辰九月至辛巳六月，民國二十九至三十年，七十首）
一、偕武平縣長宛沛然（方舟）協篡謝麗濱（伯鎔）林系文（紱廷）邑子陳奮飛、郭翼群遊靈洞山[1]
出郊十里叩仙闗，夾岸溪聲漸入山。一徑穿雲坡上下，六番渡砅水彎環。登高腰腳非誇健，垂老身心不肯閒。憶自詩題忠定後，徧傳名勝播人間。
仙去已墟天福院，公餘何處讀書堂？人呼山賊偕游謝，世慣爭墩[2]舊姓王。一壑一丘吾欲老，所聞所見蹟多[3]荒。洞迷卅六塵[4]封久，細雨催歸暮色蒼。
[校注]
[1] 本詩被引用於《南武贅譚•五》，個别字詞有差異。
[2] 爭墩——《南武贅譚》作“墩爭”。
[3] 多——《南武贅譚》作“都”。
[4] 塵——《南武贅譚》作“雲”。
二、偕沛然、麗濵、系文訪明邑令巢公墓[1]
公名之[2]梁，有守城平寇功，遷秩去，在郡邸纂武邑志。墓在翔鳳橋南公路左。
全城掃穴建殊勳，去後闗心尚考文。健筆當年傳烈魄，(請祀死事廖希顏忠烈祠，旌表童日奎妻舒烈婦。)循聲隔代頌神君。桐鄉魂欲依[3]朱邑，浚縣祠疑畫陸雲。斜日竹園山下路，荒凉五尺弔孤魂[4]。（墳小草封，為清光緒中重修，疑是虛葬。）
[校注]
[1] 本詩詩文被引用於《南武贅譚•四》，個别字詞有差異。
[2] 之——原稿作“志”，据《武平縣志•卷十三 職官志》（民國三十年版）改。
[3] 依——《南武贅譚》作“留”。
[4] 魂——《南武贅譚》作“墳”。
三、聞元代李、魏二縣尹皆有遺墓，子孫占籍焉，他日將並訪之[1]
魏令曾為吾縣尹，李君名字志歧分[2]。（李實字伯英。《府志》名、字二載，《名宦傳》誤為“實字子美。”）築城遷署綢繆豫（魏尹侃夫事），興樂[3]明倫作育勤（李尹事）。未免偏枯循吏傳（府、縣志有李傳，無魏），至今同拜故侯[4]墳。得閑擬再披荊訪，舊部聞皆有子孫。
[校注]
[1] 本詩被引用於《南武贅譚•三》，個别字詞有差異。
[2] “李君”句——《南武贅譚》作“李實名字志歧紛”。
[3] 樂——《南武贅譚》作“學”。
[4] 故侯——《南武贅譚》作“使君”。
四、枕上口占
西風蕭瑟夢難成，隔院芭蕉亂葉鳴。感到軍人征戰苦，何堪倚枕聼秋聲。
五、祝宛縣長尊人祥軒翁七十
優游鄉里俟河清，有子絃歌治武城。錫類民懷椿樹蔭，娛親邑未板輿迎。一官歸養隨鳩杖，七秩開筵酌兕觥。知是康強更逢吉，芙蓉峯頂壽星明。
六、題明季賴義士（崧）遺詩事畧輯存
夷齊創逸民，義不食周粟。餓死首陽山，幸不遭殺戮。哀哉賴先生，志欲追芳躅。身為明諸生，時值明社屋。故國難已非，不忍事異族。棄家遯白雲（山名），采薇不盈匊。偕隱二舒鳬，生卵日充腹。物能解人意，依依不出麓。嗟人不如物，獻媚甘肆毒。斷脰志早决，惟頭不可禿。小人妄為惡，志士成仁速。一死雖不同，大節{纔[糹→女]} [1] 孤竹。迄今讀遺詩，就義籌之熟。峩峩白雲山，高風千載肅。
[校注]
[1] {纔[糹→女]}——有無可能是“嫓”字？
七、游古山寺
山林嫌寂市嫌囂，山寺離城四里遙。一水北來虹影落，門前正對馬鞍橋。
登陟無須[1]換屐忙，人嫌淺露欠深藏。誰知吏隱非禪悅，五百年前古木堂。（志載：明洪武間，主簿虞仲彝建，名古木堂。）
尋碑野寺不辭艱，靈洞山回訪古山。兩袖清風猶昨日，前人信比後人慳（兩山皆無一古碑）。
山右何人埋骨處？不僧不俗惹人嗤。頗聞道行清修謹，為笑沙門好怪奇。
[校注]
[1] 須——原稿作“湏”，依詩意似為“須”之誤，徑改。
八、重題陳瘦愚《節母奉姑教子圖》
十年海屋又添籌，見慣滄桑眼底浮。教子殷勤紓國難，奉姑艱棘沭天庥。承歡破涕應為笑，茹苦囬甘不用愁。今日披圖吟未厭，重題健羨樂優游。
九、大埔[1]趙公武母朱太夫人八一壽詩
戎衣上壽勝斑衣，有子師干聼指揮。湘北贛西傳戰績，陔南閭左戀春暉。熊丸和膽當年苦，花萼聯跗此日輝。遙祝升堂三捷奏，稱觴時節凱歌歸。（誕辰在農暦十一月十一日，詩成於十月八日，是日立冬。）
[校注]
[1] 埔——原稿作“浦”，為“埔”之誤，徑改。
十、醉後散步大斗山
大斗山邨力穡民，五十三戶少寒貧。千金為建平安醮，食罷禾蟲更賽神。
簫鼓邨邨報賽忙，上迎下接徧山鄉。禾蟲一起農民苦，只飽神前廟祝囊。
十一、遊萬安鎮途中雜詩[1]
行人如織樂熙熙，婦孺提携趁會期。逐隊也偕來訪古，萬安城外魏公祠。
周遭猶見舊城堅，老樹婆娑六百年（古楓一株甚大，相傳魏縣尹築城時所值）。解組為民籌保障，至今人頌使君賢。
合儒釋道大（= ？）汗漫，宣聖居然坐醮壇。怪誕莫輕嗤向栩，爭傳却敵孝經團。（武邑舊有孝經团。清咸豐八年，紅巾起事入城，一夜各鄉皆傳神語“速赴義”，賊聞退走。所謂孝經者，乃世傳《文昌孝經》。）
矮屋茅茨十笏遺，荒唐神話探花祠。（相傳有人左手執炭右執花，日坐其间。去後哄傳：葬此可出探花。方音讀“探”與“炭”同，争思得之，遂合建一祠，呼“探花祠”云。）蕭條香火靈安在？委巷沈迷信地師。
何屯岡以姓為名，武藝軍傳細柳營。（志載：五代時有何統軍使部武藝軍屯縣東五里，築城周二里。城址猶存，有庵曰‘屯營庵’，今無可考，或曰即今之‘屯裏’，居民劉、謝二姓。）近事百年難考信，况教千載說荒城。
平橋翠柳景消[2]磨，曾比[3]秦淮窄窄河。誰識[4]道旁田上下，銷金歌舞舊行窩。（平橋翠柳為舊八景之一，在屯裏。之前僅一小澗，以畧彴度之。相傳明王文成公塞河子口以前，鹽船達太平橋，在此設館運贛。歌妓叢集，笙簫徹夜，商務繁盛。）
粱野山高在望中，何當健步上凌空。杖端掛得[5]嶙峋石，添出峯頭二老翁。（志載：唐大暦中僧靈悟駐此，後見巌頂有古母石大數丈，下一石載之為僧以杖挾乘云。）
聞道城中報警鐘，防空四散亂飛蠭。玆游恰似先幾去，七里山鄉得緩衝（鎮距城七里，上午發警報）。
[校注]
[1] 本詩第四、五首被引用於《南武贅譚•五》，第六首被引用於《南武贅譚•六》，個别字詞有差異。
[2] 消——《南武贅譚》作“湮”。
[3] 比——《南武贅譚》作“此”，似誤。
[4] 識——《南武贅譚》作“說”。
[5] 掛得——《南武贅譚》作“也掛”。
十二、登北門山
步上北門山，城門在肩脊。左臂彎下垂，山麓東門闢。中幹如挺胸，隱隱西城隔。腕下一壑深，人家在肘腋。隴西（李姓）聚族居，煙稠戶數百。近忘城市囂，遠勝山邨僻。我欲登城樓，憑弔一塲劇。樓梯缺不全，樓板朽半垿（= ？）。趦趄不敢前，悵望足踧踖。頗聞七紀前，烽火敵氛迫。城下如蟻屯，蹈瑕乘其隙。一躍從此登，洶涌漲潮汐。下令遂屠城，十九遭殺磔。橫屍滿街衢，流血肉狼藉。臭穢不可居，虎狼遠辟易。悽悽古戰場，無處尋陳迹。言者人人殊，記載渺方策。近事且傳疑，千載何由覈。同行有劉生（摶九，志局幹事），為我談咫尺。忽忽十年前，復值黄楊厄。一片瓦礫場，道是女嬃宅。當年舊世家，一炬銷金碧。世變歎蒼黄，使我感今昔。四顧天茫茫，跼促跬步窄。
十三、過縣廢署
卅六年前此地來，閒雲孤鶴暫徘徊。舊游歴歴驚殘夢，浩劫重重賸燼灰。雨夜篝燈經校藝，端陽蒲酒記銜盃。劇場罷後綜歌改，仗有從新建設才。
十四、仲笙先生以《七一感言》四章索和，依體成一首奉答
七十古來稀，語出杜工部。考證實不然，今人豈勝古。八九十高年，往往見鄉土。百歲曰期頤，所聞難縷縷。吾杭有長者，家傳道學譜。淵源溯龜山，字曰仲笙甫。年踰七十強，行不用杖拄。前年葺學宮，祀位新兩廡。今年丁祭日，在泮十友聚。高瞻夫子牆，規復學門豎。自言好勞動，未肯首長俯。不腐水常流，不蠹樞在戶。勞動筋骨舒，外邪莫敢侮。近嵗國難深，寇氛櫌臟腑。平生喜養馬，前驅願負弩。加入老人團（近人馬湘伯等發起組織老人軍），壯氣吞東虜。還我舊河山，與民登壽{寓[禺→禹]} 。惟君壽者相，七十何足數。不求神仙方，不食丞相乳。七百又卅年，上可邁彭祖。下亦李元爽，年百三十五。洛中尚齒會，九老推冤{|曰吁|} 。予性不耐勞，恐難比衛魯。我言非滑稽，神完勇可賈。扺掌應大笑，斯言良有取。知君不善飲，一酌此清酤。
十五、郭君鴻賓來武，出閱稼塘《盆景紅梅》，爰次其韻
昨夜仙人萼綠華，蘂珠宮裏醉流霞。今朝殢酒厭厭起，錯認楊妃艷似花。
高士曾無半畝宮，白衣宰相住山中。賜緋天上鑾音降，換著新袍意態雄。
甆盆位置綺窗安，花事初開尚未闌。欲問幾生修得到，只今九轉已成丹。
塗脂點玉果何因，花尚趨時莫笑人。疑是師雄相見後，含羞色赧露丰神。
十六、得聖涵縣長長安書，寄懷四首
萬里秦闗路，書來雁字寒。臨風懷大雅，對月憶長安。外侮傳烽亟，民窮轉餉難。忍飢相慰藉，遠道勸加餐。
高義曾霄薄，循聲摺水留。殘編傷劫火，華屋憫山丘。饋贐仍還宋，齎錢不選劉。（公以《天潮閣集》炸燬，匯款屬轉鈔，並寄金恤佛乘家屬。去時不能成行，一切贈借，並予贈百金亦寄還，未免過於狷介矣。）平生情綣繾，學道慕言游。
四載思馴雉，三年慮敝貂。遠游岑杜合，憑弔漢唐遙。舊夢縈袍嶺，新詩落灞橋。遺民彰故部，珍重護天潮。
作客吾垂老，天寒滯異鄉。神仙靈洞院，忠定讀書堂。訪古湮名蹟，徵文等面牆。書生仍本色，煮字強充腸。
十七、十一月廿八日作
陰雲黯淡釀寒天，帶來愁來雁字邉。死縛青蠶因作繭，生含黄檗欲參禪。尋將煩惱真無謂，話到恩讐合有緣。多少人間未完債，思求擺脫總茫然。
十八、十方停車候輪，寄呈麗濱、系文兩協纂，並示摶九幹事、耀倫書記
暫别依依亦黯然，平川流水隔杭川。十旬風月談心夜，二百春秋會齒年。（宛縣長亦予，三人恰合二百歲，蓋予與麗濱年六十七，系文六十六。）翔鳳橋邉勞送客，蠹魚叢裏望成仙。下車小住西湖寺，寒凍鐘聲欲雪天。
十九、信宿十方
五載經營地轉移，披荊斬棘在人為。十方散處炊煙合，三路交叉轍迹馳。東道客來欣有主，西湖寺古賸遺基。往來信宿雞鳴候，已是車聲轣轆時（路上獨輪車最多，天未明已開行）。
二十、初見梅花
探訪無消息，溪頭忽遇仙。低垂開近水，淖約别經年。舊夢湖山畔，新吟驛路邉。纖塵清不染，未肯受人憐。
二十一、十方停車詩承麗濱、系文寄和，叠韻奉酬
醉月迷花孟浩然，鬢絲禪榻杜樊川。奔波顧我今垂老，樂泮當初並少年。酩酊三盃胸解悶，升平一枕夢游仙。人生識字偏多患，騷首踟躕莫問天。（右酬系文）
一燈如豆夜初然，論古茫茫涉大川。記品梅花猶昨日（元年在榕城與君唱和事），誤投塵網恰同年。策瑜雄畧嗟何補，膺泰浮舟媿並仙。弓冶傳家欣有子，輸君保定善承天。（右酬麗濱）
二十二、青塘、俊民、震寰、介堂小集念廬，祝東坡生日
東坡笠屐圖翩翩，後人望之如神仙。生時磨蝎命宮纏，歿為奎宿司文權。公生嵗除十日前，迄今九百又五年。我歸二日從平川，值公生日當弧懸。同人三四來蹁躚，讀公文章氣浩然。仰公忠愛心拳拳，慕公大節磨彌堅。相欲拜祝張壽筵，公量五合非深淵。冬釀芬烈舒鳬鮮，不事羅列陳豆籩。心香一瓣精神專，鶴南飛曲李委傳。祝君生日非苟焉，勉敦氣節終始全。
二十三、春感
連緜陰雨怯春寒，四顧愁雲嬾倚闌。混沌幾疑天夢夢，昏沈無奈夜漫漫。花枝零落含英少，鳥羽淋漓展翮難。蓑笠一身農凍死（俗諺有“三月凍死作田儔”之語），方憂餓殍力先殫[1]。
東風蹂躪未甘休，老至傷春更甚秋。聚鐵人方成大錯，點金誰與補全甌？茅龍芻狗須[2]臾變，叢雀淵魚驀地愁。洶涌萬方同一慨，陸沉真見海橫流。
米貴如珠憫眾生，秧鍼初茁望秋成。荒年六月偏逢閏，淫雨三春不放晴。啄去無如鸚鵡粟，嗁來唯有鷓鴣聲。斷炊何止延津路（友人接學生書：南平月已兩次缺米三日），為數青黄屈[3]指驚。
昨宵近接故人書（時隱廬主人自梅口鎮有書來），萬斛離憂吐復茹。救國有懷空壘塊，歸田無地可耕鋤（書中語）。酒因禁釀酲奚解，臿縱相携計亦疏。只合隨緣坡老好，不須[2]洄溯我生初。
開門盡日對西山，靈洞仙蹤不可攀。白鶴峯高雲縹緲，化龍溪小水潺湲。千年故治猶唐鎮，萬里長征念漢關。盾鼻尚堪磨墨汁，濡豪待紀凱歌還。
[校注]
[1] 殫——原稿作“彈”，依詩意似為“殫”之誤，徑改。
[2] 須——原稿作“湏”，依詩意似為“須”之誤，徑改。
[3] 屈——原稿作“屆”，依詩意似為“屈”之誤，徑改。
二十四、雜感，疊前韻酬詩隱廬和章，三、四兩首則感近事也
海誓山盟轉眼寒，癡人說夢興易闌。無情掃蕩風波惡，有翼飛騰道路漫。旗鼓相當誇守易，膏肓已入覺醫難。閑愁莫賦長門怨，恩斷哀號力已殫。
吮髓抽筋死不休，幾人皮裏鬱陽秋。新鮮魚肉驚登俎，勞苦豚蹏枉祝甌。自覺蠻夷誇大長，居然天子號無愁。當年豪氣今何似，休對閨中淚暗流。
愁城環困百憂生，又見葫蘆畫樣成。破戶未明風逆順，穿簾爭論月陰晴。覆蕉野鹿猶酣夢，舞劍荒雞有惡聲。失卻園丁紅滿地，落花無主忒心驚。
本事詩難振筆書，剛柔奚吐復奚茹。不驚高密疑通賊，非種朱虛誤力鋤。觸蠆動蠭忘蟄（= ？）毒，將媒託鴆竟防疏。那堪風雨飄搖日，又值門庭詬誶初。
不堪重話冶池山，零落花神杳莫攀。卅載風流人老大，百年世事淚潺湲。銅駝暗泣悲埋棘，鐵壯潛亡訝抱関。霜匣光芒今已掩，龍吟安得劍飛還。
附注：時值福州淪陷，來詩及之。首二及末章皆答來詩之意，三四兩章則正平川城內事變，因並及之。戊子暑月自識。
二十五、立夏前二日作
狼籍殘紅滿地飛，閨中流淚送春歸。掃花成塚無人弔，一霎繁華轉眼非。
附注：此亦悲武平事變，縣長楊澍桐夫婦及銀行長某妻均被匪擄去，兩婦人離城二里許放囘，楊入山數日始回。事變發生於天未明時，前數日早有傳説，聞潘某有書致楊，未審確否。公務員役死者二十一人，十九皆屬福州。越數日，保安團長譚某來城，謂“滿城皆通匪”云。
二十六、留别麗濱、系文兩協纂、摶九幹事
話别難為垂老時，故人重會渺無期。將離贈芍今何必，多難興邦古有之。漫說千秋傳世業，賡歌三壽作朋時。秋容冷淡無嫌瘦，晚節黄花共保持。
閒雲野鶴海天寬，落落孤蹤適性安。不願委隋寧固執，偏逢留滯又盤桓。老將伏案書生素，文欲藏山直道難。賴有少年劉幹事，周旋十月勸加餐。
二十七、武平黄縣長招飲餞别，連日阻雨，候車不來，今將行矣，聊效臨别贈言，非敢援俗致謝
掀然波浪大風平，善政民安勝用刑。借鍳前車更舊轍，裁量美錦試新硎。欲知爽直看浮白，尚有文章待殺青。一曲狂歌臨别贈，循聲留取姓名馨。
二十八、别靈洞山
去年倚闌見天馬，左顧昂然聳梁野。（志局初設東門文廣居樓上，憑闌一望，天馬、梁野諸山環列於前，今年仍遷劉祠。）今年開門見靈洞，白鶴峯高吾欲控。相看如客日當門（“相看如客對門山”，古句），我作主人頻舉尊。誰知主人原是客，曾訪主人蠟雙屐。入山不見主人面，在山不若下山看。山頭雲去還復來，飽餐秀色能幾回？今朝白雲封一半，宮扇不張笑容粲。呼之欲出撩我情，知我欲去送我行。鬟鬢天然雲霧掃，婀娜嬌姿淡彌好。嫣然一顯美人身，得見廬山面目真。相對無言默不語，莫論誰客復誰主。黯然消魂兩分曉，無端又被雲封了。明日東歸心鬱陶，靈洞不見只見梁山高。
二十九、武平歸途
風雨而來風雨歸，鄉心東逐嶺雲飛。稻田恰是來時柳，一半纔黄且忍饑。
一抔黄土葬黄人，閃電飄風迹已陳。聚號彭亡坡落鳳，不堪重問令威身（過黄土嶺，二十七年黄蘇被狙擊處）。
肩輿僕僕争先路，行李遲遲落後程。黄土嶺邉聞越貨，中途伏莽客心驚（十方聞黄土嶺匪警，行李在後未至）。
伉直狂非禰正平，秉鈞權異武元衡。如何中道遭狙擊，欲信仍疑迹未明（聞陳子強前二日被匪狙擊於淺潭，真相未詳）。
金雞嶺上就鏖兵，種族當年此戰爭。三百健兒齊赴義，惜無人與表忠貞（過金雞嶺，弔明季千戶張承勲率家兵三百餘人拒清兵於此，二首）。
積屍叢裏賸餘生，不仕新朝大義明。二百餘年遺誡守，報韓人重舊家聲。
入耳初聞打稻聲，農家向晚趁新晴。黄雲一片湖洋路，差慰豐年願望情。
乍晴乍雨泥人行，天氣炎凉頃刻更。八十里程行傍晚，西城燈電滿街明。
三十、新七夕抵杭城作
韓江賦罷新七夕，明年變起蘆溝橋。烏鵲橋成牛女會，鯨鯢橋斷南北遙。主持正義抗強敵，河山不怕風漂搖。東夷強橫太無理，悍然自命為天驕。投鞭妄思斷江水，張口直等吞江瑤。鯁骨在喉難吐茹，偏逢勁敵非螵蛸。試看今夕是何夕，歲星四周斗轉杓。百折不磨志益壯，民氣憤怒如春潮。一成興夏有明訓，三戶亡秦傳古謠。金甌雖缺終當補，此仇此恨何能消！心似卷葹拔不死，何憂野火連山燒。會當長驅搗三島，豈徒一舉收東遼。
三十一、商會席上晤練縣長
情殷望治看新猷，老至猶堪大白浮。酒興近來渾未减，閏年添記十三籌。（練縣長言：“予食酒一年盡每飲浮白十二盃，予今年逢閏當十三盃。”滿座哄堂。）
三十二、抵杭城翼日，聞子強兇人已得，人以為疑
尋仇報復果何因，况是交游里黨親。畢竟是真還是假，葫蘆悶藥太渾淪。
三十三、過廬豐，千谷、伯芾候於市上，遂至伯芾家午餐，謁其尊人泰漢翁
盎然和氣一堂春，雞黍翻勞具丈人。自别元方經五載，眼中滄海正揚塵。
一瓶藏待不時需（千谷出其家藏冬釀共飲），酩酊醺醺醉欲扶。酣睡不知棉嶺過，夕陽紅影落南湖。